2010年10月13日 星期三

酒冷燈昏,不許愁人不斷魂

■第5

在唐宋,詞是可以唱的,詞人參加酒宴,聽著歌,心裡感動而作詞,這詞再於下次宴會中被唱,周而復始,很有意思。有時候,詞人赴宴,聽的正是自己的作品。這宴會大抵有兩種:一種是文人雅士堅的集會,有官妓、家妓歌舞助興;一種是離別的集會,通常奏著哀歌。

      唐宋文人大抵是官場中人,有時調動,住在驛館裡也會碰到一些「同是天涯淪落人」,大家喝個酒,聽個歌,第二天又要各奔前程,那晚上的寂寞就難排遣了,聽到落雨、更鼓、城裡的鐘聲都會斷腸,寫入詞作中,下次又是聽在別人耳中的斷腸曲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先談離別酒。宋朝詞人謝逸有如下的作品:      
     
□柳梢青
      香肩輕拍,尊前忍聽,一聲將息。昨夜濃歡,今朝別酒,明日行客。
      後回來則須來,便去也,如何去得?無限離情,無窮江水,無邊山色。    
     
謝逸,字無逸。這恐怕是自我解嘲的吧!因為他屢舉不第,仕途無緣,以詩文自娛,表面上有逸氣,實則心裡不逸,也所以才有「便去也,如何去得?」之嘆。「尊前忍聽」,其實也就是不忍聽。就藝術層面,用昨夜濃歡、今朝別酒、明日行客,以短短的時間推移描述離別三部曲,呼應下闋的無限離情、無窮江水、無邊山色,情景俱深,也層疊而來,別具美感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前面曾提過離別曲,最有名的是唐朝詩人王維所作:「渭城朝雨浥清塵,客舍青青柳色新。勸君更進一杯酒,西出陽關無故人。」有人研究唐宋的唱法,提到有疊唱,所以常聽到「陽關三疊」、「陽關四疊」,而根據蘇東坡所稱,疊唱法,是第二、三、四句各唱兩次,因此真正唱時,第四句是「勸君更進一杯酒」,唐白居易就已有「相逢且莫推辭醉,聽唱陽關第四聲」的句子,陽關第四聲就是「勸君更進一杯酒」。這種種,和我們欣賞詞作無關,反正一提到陽關曲,大家都知道愁已斷。
           
      □一剪梅
      唱到陽關第四聲,香帶輕分,羅帶輕分。杏花時節雨紛紛。山繞孤村,水繞孤村。
      更沒心情共酒尊,春衫香滿,空有啼痕。一般離思兩銷魂。馬上黃昏,樓上黃昏。    
     
這是宋朝詞人劉仙倫的作品。古人送別有解衣帶相贈的習俗,而送別之後,一個獨立小樓眺望,一人孤寂馬背上回首,所以詞人寫道「一般離思兩銷魂,馬上黃昏,樓上黃昏」。而這銷魂,源自聽了陽關曲的第四聲「勸君更進一杯酒」,也是因為喝了離別的斷腸酒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詞人是性情中人,有時在離別的酒席上,竟不是因為要和友人分手而哀傷,而是把一番情思放在席上歌女、舞女身上,等到曲終人散,才發現自己捨不得分離的竟是剛結識的歌女、舞女。宋朝詞人韓玉就有如下的作品:
           
      □減字木蘭花
      香檀素手,緩理新詞來伴酒。音調淒涼,便是無情也斷腸。
      莫歌楊柳,記得渭城朝雨後,客路茫茫,幾度東風春草長。    
     
這是即席贈給歌女的作品,和蘇東坡作「賀新涼」給官妓秀蘭的情景如出一轍,只是韓玉用上了情,字裡行間也透了出來。由陽關曲到渭城、柳色,也都是別離的意思,長亭、短亭一路行去,離別酒越喝越多,歌越聽越傷心,總是莫可奈何。宋朝另一詞人洪恬也有類似的作品:
           
      □長相思
      柳青青、酒清清,兩腳涔涔憶渭城,一尊和淚傾。
      山青青、水清清,水闊山重不計程,愁堆長短亭。    
     
賀鑄、賀方回是宋朝另一名家,他寫過「試問閒愁都幾許,一川煙草,滿城風絮,梅子黃時雨」,在當時是很有名的,大家稱他為「賀梅子」。而他文武全才,有英氣卻長得醜,大家也叫他「賀鬼頭」。黃庭堅在秦少游死後,寫過「解作江南斷腸句,如今只有賀方回」的句子,認為當時賀方回是寫愁情的第一好手。賀方回也有關於陽關一曲斷人魂的作品:
           
      □採桑子
      東亭南館逢迎地,幾醉紅裙,淒怨臨分,四疊陽關忍淚聞。
      誰憐今夜蓬窗雨,何處漁村?酒冷燈昏,不許愁人不斷魂。    
     
聽雨是唐宋以來詩人、詞人描述寂寞的手法之一,喝完離別宴會的酒之後,再於客舍、畫船聽雨,心情更見寂寥了。在這「採桑子」作品中,看到「幾醉紅裙」的字眼時,可不要誤會賀鑄、賀方回也是輕薄浪蕩子,其實,他是兩宋詞人中,和蘇東坡一樣,在詩詞中表現對亡妻深摯情感的。蘇東坡有「十年生死兩茫茫」(江城子)的悼亡妻作品,賀方回也有類似的佳作。
           
      □鷓鴣天
      重過閶門萬事非,同來何事不同歸?梧桐半死清露後,頭白鴛鴦失伴飛。
      原上草,露初晞,舊樓新壟兩依依。空床臥聽南窗雨,誰復挑燈夜補衣?
     
閶門,是指蘇州城的西門。蘇東坡「江城子」作於王夫人死了十年之後,賀方回的這個作品應是在夫人過世不久之後即作,所以有「重過閶門萬事非,同來何事不同歸?」之嘆。而賀方回因個性剛直,官途不順,一直都是別人的僚屬,經濟不是很好,他的其他作品也描述過太太燈下忙補衣的情景,如今伴侶死去,才有「空床臥聽南窗雨,誰復挑燈夜補衣?」的哀愁。

      賀方回自題這作品名為「半死桐」,可能是因為一株半生不死的梧桐而觸景生情。  
      梧桐在中國文人心目中,是一種神秘而略帶悲哀的樹。據說,梧桐第一片葉子總在立秋當天落下,所以有「梧桐一葉落,天下盡知秋」的句子。而梧桐一枝生十二葉,一邊六葉,如果當年有閏月,就會生十三葉,由下往上數,看看最小一葉排在哪裡,就知道當年是閏幾月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比較淒美的說法,還包括鳳凰向來只棲息在梧桐樹上,其他地方是不停留駐足的,以比喻感情之堅真,讓文人產生許多遐想。反過來看,梧桐平常不也很寂寞?唐詩人杜甫的名句「香稻啄餘鸚鵡粒,碧梧棲老鳳凰枝」就是描述鳳凰的執著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而梧桐的木質聽說能製琴,琴音特別悲哀。漢朝枚乘就寫過「龍門有桐,其根半死半生,所以製琴,聲音為天下至悲」。賀方回以「半死桐」為悼亡妻之題,應該有所本。唐朝詩人李嶠替人寫輓歌,也有「琴哀半死桐」的句子,孟郊則稱「梧桐相待老,鴛鴦會雙死」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梧桐不製琴,光是佇立空院,風吹雨打的聲音就以讓人淒迷,女詞人李清照的名句:「梧桐更兼細雨,到黃昏,點點滴滴。這次第,怎一個愁字了得。」就描述這情境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賀方回的「聽覺」,在詞作中特別敏銳。      
     
□菩薩蠻
      厭厭別酒商歌送,蕭蕭涼葉秋聲動,小泊畫橋東,孤舟月滿蓬。
      高城遮短夢,衾藉餘香擁。多謝五更風,猶聞城裡鐘。    
     
古時夜晚分五更,每更再分五點,聞五更鐘,則天已快白,隱喻一夜愁情未眠,賀方回用「多謝五更風」,顯得淒涼。而他的其他作品也有「當時偏恨五更鐘,分攜處,斜月小簾櫳。」,以及「小窗風雨碎人腸,更在孤舟枕上。」的句子,場景類似,心情想必也類似。總之,這就像宋朝另一詞人韓琦所言:「如年長晝難過,入夜更銷魂。半窗淡月,三聲鳴鼓,一個愁人。」白天已難過,入夜更銷魂,是詞人的共同心境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除了離別酒,平常聚會也是可以聽到哀歌。而這歌未必就哀,完全是心情使然。         
     
□采桑子
      十年前是尊前客,月白風清。憂患凋零,老去光陰速可驚。
      鬢華雖改心無改,試把金觥,舊曲重聽,猶似當年醉裡聲。
     
金觥是指酒器,持酒聽歌,歌不哀而心哀,自是容易醉酒。這是歐陽修的作品,參照他另一名句「擬歌先斂,欲笑還顰,最斷人腸」(訴衷情),應該可以理解,他有時對歌女的描述是深情而貼切的。顰是皺眉頭的意思,欲笑還顰能斷人腸,想必是有酒的催化,詞人飲酒聽歌觀美人,極聲色之欲,卻不如一般人沉溺,總是以文學創作來提振自己,這也是為什麼這些詩人、詞人大多數同時也是當朝重臣的原因。

      不過,有時詞人在酒席中還是會聽到一些哀歌。例如先前提過「哀箏一弄湘江曲,聲聲寫盡湘波綠」,這「湘江曲」就是哀歌。  
     
先前也提過,堯把兩個女兒娥皇、女英嫁給舜,三人感情深厚。有一年舜南巡死於蒼格,葬於九疑,娥皇、女英正走到洞庭湖畔的湘江旁,兩人痛哭,淚水滴在竹上成斑痕點點,當地人稱為「湘妃竹」,兩人稍後投湘江自盡,成為湘江之神,魂魄也化為「水仙花」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唐朝詩人劉夢得寫過「瀟湘神」兩首:      
     
「湘水流,湘水流,九疑雲物至今愁。若問二妃何處所?零陵香草露中秋。」      
      「斑竹枝,斑竹枝,淚痕點點寄湘思,楚客欲聽瑤瑟怨,瀟湘深夜月明時。」    
     
瀟、湘二水會於湖南零陵,所以瀟湘是不可分的,在詩詞中,所有的深情、思念,都可以用瀟湘兩字來表達、隱喻,用這故事譜成的「湘江曲」,自然是美極而哀,現在是聽不著了,想當年一定讓不少文人為之泣下,愁酒也不知多喝了幾杯。
           
      □更漏子
      夢期疏,書約誤,腸斷夜窗風雨。燈暈冷,漏聲遙,酒消愁未消。
      想天涯,芳草碧,人與芳春俱客。憑杜宇,向江城,好啼兩三聲。    
     
這是宋朝詞人王大簡的作品。「燈暈冷,漏聲遙」講的是夜伴孤燈又聞更漏的哀淒情景,此時酒已醒,新愁又來,自然是愁未消。  
     
「杜宇」指「杜鵑鳥」。據說,杜宇是古時蜀國的君主,又稱「望帝」,唐詩「望帝春心託杜鵑」就指杜宇的故事。望帝很受蜀人的愛戴,有一年春天二月,杜宇歸隱,把王位傳給宰相開明,當時正是鵑鳥啼叫的時候,蜀人很懷念他,便把鵑鳥稱為「杜宇」,詩詞中的「蜀鳥」也指杜鵑鳥。不過另一種說法卻不一樣,指稱杜宇私通宰相開明的妻子,後來自己覺得慚愧而死去,靈魂化為鵑鳥,所以鵑鳥被稱為「杜宇」或「杜鵑」。宋朝寇準寫過「杜鵑啼處血成花」,聽說杜宇鳥哀泣成血,化成的也就是杜鵑花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鵑鳥口大尾長,叫聲淒厲,而且是向著北方啼叫,聽說每一聲都像在叫「不如歸去」,容易讓遊子起了鄉思,所以這鳥又稱「子規」。不論稱「杜宇」、「杜鵑」或「子規」,在中國文人眼中,都是哀思,尤其客居他鄉,夜半聞子規,更是心裡泣血。

      □月當窗
      看朱成碧,曾醉梅花側。相遇匆匆相別,又爭似,不相識。
      南北。幾時重見得?最苦子規啼處,一片月,當窗白。    
     
這是宋朝詞人張輯的作品。會「看朱成碧」,自然是醉了。醉而客居觀月,月夜又聞子規啼,難怪文人稱此「最苦」。子規啼聲淒厲,聽說也有泣血而死的,更讓文人為之傾倒。另一詞人王質寫了一首專門描述子規啼的作品:
           
      □聞杜鵑
      眼將穿,腸欲裂,聲聲似向春風說。春色飄零,自是人間客。
      不成淚,都成血,暮暮朝朝何曾歇?叫徹斜陽,又見空山月。  
       
歷來關於杜宇、杜鵑、子規的文字很多,大抵都是哀聲,有點像砧上搗製冬衣的聲音,都會讓遊子興起返鄉不得的愁思。文人喝酒,有人聽到的是這種哀聲,有人聽到的是絲竹聲,而絲竹聲未必都是悅耳的,其中也有很多酒後的哀聲。
           
      □一剪梅
      十年愁眼淚巴巴,今日思家,明日思家。一團燕月照窗紗,樓上胡笳,塞上胡笳。
      玉人勸我酌流霞,急撚琵琶。一從別後各天涯,欲寄梅花,莫寄梅花。    
     
這是南宋詞人汪元量被元兵俘往北方的作品。胡笳這種樂器的聲音也是哀怨的,塞外的胡笳聲和歌樓上的胡笳聲在想像中交錯,也就想起南邊故國遠方的人。琵琶這樂器奏出的也是怨曲,妳急撚、緩撚也沒用,反正盡是愁思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寄梅花是典故,把江南春色托梅花寄給遠方之人。可是寄了梅花之後,你或許有了春色就不回來;不寄梅花又怕你太過寂寞,真不知如何是好。「欲寄梅花,莫寄梅花」,有點元朝姚燧散曲:「欲寄君衣君不還,不寄君衣君又寒。寄與不寄間,妾心千萬難。」的味道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琵琶能奏哀曲,聽歌的人未必弄壞心情,但看所持的心意如何,像歐陽修這樣的大家、這樣的醉翁,持酒聽歌,自然會有不同的作品。     
       
□浣溪沙
      堤上遊人逐畫船,拍堤春水四重人。綠楊樓外出秋千。
      白髮戴花君莫笑,六么催拍盞頻傳,人生何處似尊前。    
     
「六么」是琵琶曲名。白居易「琵琶行」寫道:「輕攏慢撚抹復挑,初為霓裳後六么。」歐陽修在「六么催拍盞頻傳」之中,還能「白髮戴花君莫笑」,還能有「人生何處似尊前」之嘆,就是另一種胸襟和氣度,不能只視為「及時行樂」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自號「山谷老人」的「蘇門四學士」之一黃庭堅,也有和歐陽修類似的心境:      
     
□鷓鴣天
      黃菊枝頭生曉寒,人生莫放酒杯乾。風前橫笛斜吹雨,醉裡簪花倒著冠。
      身健在,且加餐,無情歌杯盡清歡。黃花白髮相牽挽,付與時人冷眼看。    
     
黃庭堅的「付與時人冷眼看」,比歐陽修的「白髮戴花君莫笑」多了幾許的不稱意,意境上略差,不純粹是心甘情願的自在,已經多了幾分狂態。      
     
□清平樂
      今朝欲去,忽有留人處。說與江頭楊柳樹,繫我扁舟且住。
      十分酒與詩腸,難禁冷落秋光。供取春風一笑,狂夫到老猶狂。    
     
這是和歐、黃同為宋朝詞人的戴復古作品。戴復古的狂態自露,和黃庭堅略有不同,大抵更為率直。例如,戴復古還有這樣的作品:      
     
□西江月
      宿酒纔醒又醉,春窗欲雨還晴。柳邊花底聽鶯聲,白髮莫教臨晚鏡。
      過隙光陰易去,浮雲富貴難憑。但將一笑對公卿,我是無名百姓。    
     
詩人詞人離不開酒席,入耳的聲音也能化成各種愁緒,而這都是仰賴酒來催化,有如陸游、陸放翁的「慣眠古驛常安枕,熟聽陽關不慘顏」,也有如晏幾道、晏小山的「午醉西橋夕未醒,雨花淒斷不堪聽」,情境不一。宋朝另一詞人晁沖之看盡了柳堤離別,也不禁問了一句:「試問無情堤上柳,也應厭聽離歌?」,也因此發出「把酒勸君,閒愁莫聽,留取笙歌住」的期待。如何由悲入淡,需要一些本事。
           
      □醉鄉春
      喚起一聲人悄,衾冷夢寒窗曉。瘴雨過,海棠開,春色又添多少?
      社甕釀成微笑,半破癭瓢共舀。覺傾倒,急投床,醉鄉廣大人間小。    
     
這是秦觀、秦少遊的作品。有一天他醉在一個老書生家,當地有海棠橋,到處都開有海棠花,第二天早上被鳥叫聲驚醒,發現一片春色大好,此時再投醉鄉也無妨。  

      「喚起」是一種鳥的名稱,又稱「春喚」、「報春鳥」,最常於春天的早上鳴叫。醉酒之後被報春鳥喚醒,即使前一晚聞胡笳、琵琶、羌笛,哪怕是空階夜雨、子規夜啼,這時看到海棠花開的春色,心情自然大好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社甕是春社釀酒的甕子,因為心情好,這酒在詞人眼中也「釀成微笑」,可愛至極。直至再醉,只要倒在床上,也可以自以為醉鄉廣大,相形之下,人間未免太小了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秦少遊的作品少有這股的人生趣味,也許換一個場景,這「喚起」的鳥鳴就不一樣了。例如唐人金昌緒寫:「打起黃鶯兒,莫教枝上啼。啼時驚妾夢,不得到遼西。」這黃鶯的叫聲驚醒我的夢,我在夢中無法到遼西和郎君會面,難道不該打起它們,讓我繼續作夢嗎?
           
      □御街行
      霜風漸緊寒侵被,聽孤雁,聲嘹唳,一聲聲送一聲悲。雲淡碧天如水。披衣起,告雁兒略住,聽 我些兒事。
      塔兒南畔,城兒裡,第三個,橋兒外,瀕河西岸小紅樓,門外梧桐雕砌。請教且與,低聲飛過, 那裡有人人無寐。    
     
這是宋朝無名氏的作品,雖然沒酒,內容相當清新,手法也很特殊,怨而不哀。詞人自己睡不著,半夜聽著孤雁的叫聲,深怕這雁子飛過情人家也擾亂對方思念自己的情緒,只好仔細叮嚀,到了那個塔、那個城、那個橋、那個樓,一定要輕輕、靜靜,不要吵到她,因為她一定也是睡不著而專心想念著我。
       
      同是鳥鳴。聽在文人耳中就是不同,看來是心情的不同。詩人、詞人飲酒聞聲,其實是未聞,完全還只是停留在酒和心情的層面。因此一代名將岳飛也不免在他「滿江紅」之外的詞作中哀嘆:「欲將心事付瑤琴,知音少,絃斷有誰聽?」如此心境,只好再喝一杯吧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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